少年有山海

最终回了
困得要死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写啥了
感觉自己是差劲的烂尾作者
可能会有个短小番外吧
我现在一心只想看云老师搞露天
我有点想搞新花样
可我还没考完还没放假🌚

13
影影自然是不会走的。
那么大一个城堡，只要她想，有的是地方让她把自己蜷起来缩进去，永远也不被发现。
她抱着膝盖坐在穹顶边原本放了雕塑的地方，俯视着大厅里四处张望的大顶。
她想，我如果是个人该有多好啊。
于是她抱紧了膝盖，又往后缩了缩。
可我是条巨龙啊。

童话里的巨龙，从来没有眼泪。
可影影是一条有思想的巨龙，发着呆的时候，小小的一滴泪就悄悄地落下来。
就小小的一滴，特别小。

什么是爱？
爱是坦诚，是克制，是肌肤之亲，是融化在日常里的呼吸，是牵肠挂肚朝思暮想，是比夜还长的思念和比太阳还烫的泪。
她读了许多的爱，也读了许多的人世间。
她想，做人太复杂了，她怕是永远做不成人了。
可一想到那些形影相吊的夜，她心里就泛上一阵委屈。这委屈来得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是因为她第一次觉得金币和铆钉包包睡起来是硌人的，也可能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间的众生都是在陪伴中安眠。

大顶坐在下面咂嘴琢磨，琢磨累了就往金币堆上一趟，眯着眼往上一瞅，就看见了缩成一团的影影。大顶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干什么玩意儿呢你这是！”
“这这么高你咋上去的？多危险啊！你还下得来不？”
“你你你待着别动我想办法接你下来啊，别怕啊。”
大顶嘴上这样说着，可却一点办法没有，且不说自己一条腿使不上劲儿，光看着这建筑构造，他都想不出来影影是怎么把自己弄上去的。
影影看着他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颤抖着声音叫他：“大顶。”
“诶——你别乱动啊，我想办法上来。”
“大顶……”影影坐在上面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大顶不知所措地站在下面，他不知道影影为什么哭了，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因为被困在上面这么简单。
“大顶……你听好了……”
影影站起来，努力平息自己。
“我啊……”
她抹干了泪，深吸一口气。
“是龙啊——”

纵身一跃。

14
影影跳下来的瞬间，大顶的脑子直接就当机了。
而当他眼睁睁看着影影在落下的过程中抖出了翅膀化身为龙，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时，大顶觉得自己的智商归零了。
巨龙低下头来，一双眼睛金灿灿的，似是琥珀一般，可大顶却从里面看见了悲伤。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影影？”
顿时风沙大作，满地的金币被扬了起来，巨龙长啸一声化身成人。
烟尘散去，影影孤身一人站在金币堆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大顶，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跟巨龙比起来，现在的影影是那么小一只。
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双腿就率先做出来反应。大顶一瘸一拐地走向影影，一把把她圈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都背，低声道：“你别怕。”
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又在这充满泥土和烟草味道的怀里决了堤。
“你不害怕我吗？”
“不怕。”
“可我是龙啊。”
影影从他怀里起来，满眼都是委屈和愧疚。
“对我来说，你首先是影影。”

大顶看着怀里瘦瘦小小的影影，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情了的。他是个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这句话他很多年前就悟到了。见色起意的意是不作数的，见到影影要是不起意的那是眼睛有毛病。
于是他想起那个冒冒失失的吻来。
这样的事情让女孩子主动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他弯下身来，想要给她一个吻，可他转而去吻了她的泪。
苦的。
和所有人类的泪是一个味道。

15
“只有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龙才能变成人。”
影影能维持人形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她可以只在睡觉的时候变回龙，用身体把大顶圈起来，其余的时候她都能毫不费力地以人的姿态存在。
她每天给大顶的伤口换药，听他讲外面的事情，听他背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也和他谈她读的书，谈她自己的想法，这也让大顶时常感到惊奇。她轻轻抚摸着那道结了痂的疤痕，原本就在愈合中的伤口变得愈发地痒，她问大顶这伤是怎么来的，大顶叹口气，讲了他和窦仕骁的恩怨。
“其实也不能完全怨他，是世道太难。”
“一个个的都打到我黑瞎子岭来了，今年又大旱，收成不好，上上下下都只能饿着。”
“不过还好，还好有你。”
影影若有所思地替他重新抚上药膏包上伤口，没有说话。
大顶不说她都快忘了金币的事儿了。
她总是沉浸在自己单方面的虔诚和热情里，都快忘记这本就是一场两个人的故事。

“哎，你别光问我，讲讲你的事儿呗。怎么你就成了精，然后变人了呢？”
影影思忖了一下，她讲了自己还是个蛋时候的记忆，讲了一个王朝因为自己而引发的纷争。大顶听得直咋舌，可心中掐指一算，有些呆愣地问影影：“那你……现在多少岁了啊？”
影影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问题，她这里日夜更替不迭，却也没计算过年月，时间的长短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又不足挂齿。
“这个古堡是什么时候被荒废的？”
大顶摇摇头，祖奶奶的时候就有恶龙的传说了，他也没听人讲过这山里曾经还有一个王朝，这样掐指一算，影影少说也得好几百岁了。
大顶看着影影，脑子有点懵。
都说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但大顶倒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的是一只文物级别的龙。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着，却听见大门外有回声飘荡。
“有人吗——”
回声让声音略为有些失真，可大顶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来源。他无声地骂了句脏话，低声说了句“完蛋”。
“外面是谁啊？”影影觉得形势不妙，小声问他。
“瘪犊子窦仕骁。”

16
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变清晰。
大顶听得出来，窦仕骁至少带了一队的人进来，至于外面还有多少人，他不清楚。
门被推开的刹那，大顶已经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他知道开门的瞬间，窦仕骁一定会被这一屋子的黄金惊到，这是他唯一的先发制人的机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
大顶觉得头顶上方一热，接着就看见熊熊的烈火喷向了门口的方向，下一秒他就双脚离地天旋地转。
他都没发现影影是什么时候变成龙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影影的爪子抓了起来，眼看着离天顶越来越近，他几乎要尖叫出声时，影影直接撞破了穹顶飞了出去。
祖奶奶保佑。
大顶闭上眼双手合十，再睁开眼时，已是身处高空，身后有滚滚浓烟从密林间腾起。他努力大口喘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一低头，心就要跳出来。他不得不闭眼抬头，努力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这样会引起森林大火的啊……很危险的。”
影影只是自顾自地飞。
“其实刚才我都准备好跟那瘪犊子拼了，套路都想好了，他一进来我就把他放倒，再拿他做人质，然后带着你跑出去。”
“你没必要为了我，对吧，变成龙，再伤人……这样人家又该说你了。”
“你自己说你不能出来，现在你为了我，天花板都撞破了，地方都烧了，你以后咋办呐……”
“诶，你不是能变成人嘛，那你以后要不跟我过呗。你聪明，那些书你一看就懂，读几遍就能记住了，你跟我回黑瞎子岭，我给你开学校，让你教孩子们念书……诶，你听得清我啥呢不？”
大顶的构想还没说完，就被放到了一片空地上。影影也落下来，收起翅膀变回人的模样。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是不能变成人跟你走的。”
“为什么？”大顶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如果永远地变成了人，我就没办法像刚才那样保护你了。”影影说着说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大顶愤恨地跺一跺脚，却又因为腿上的伤疼得嘶嘶直抽气。他想告诉影影该被保护的人应该是她，他是个男人，他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想做她的英雄。可他又确实反驳不了影影，至少在刚才，如果不是影影，他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脱身的。
他把影影抱在怀里，咬着牙根，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有机会，需要你来保护我了。以后都会是我保护你。”
影影摇摇头，她低喃道：“我害怕。”
“什么？”大顶没有听清。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后悔，后悔我变成了人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落入危险，而我无计可施。”
大顶捧起她的脸，眼中满是笃定和确信：“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能逢凶化吉。而且就算你不会喷火不会飞，你也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厉害的人。“
“影影，”大顶一字一顿道，“我会为了你变得强大。”
影影看着他的眼睛，心想，是时候接吻了吧。
于是她吻了他，发自内心。
她想她找到了一点成为人的勇气，尽管这一点勇气和她所有的担忧恐惧比起来是那么小。可她就是想试一试，用那一点点的勇气，投入大顶的怀抱。

什么是真正的爱？
大顶掏出他的莎士比亚，他的爱，在他的诗和莎士比亚里万古长青。
影影懂但说不清楚，她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可她现在是黑瞎子岭学校的老师，她得跟孩子们解释这个问题。
她想起飞鸿来，飞鸿总有许多玄乎其玄的道理来，什么事都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半天。可飞鸿自从上次替她灭完森林大火后，便再没理过她。
影影有点遗憾，自己可能永远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爱了。她偶尔会想起和飞鸿你喷水我喷火的日子，有时候也有些怀念自己闪闪发光的金币铆钉包包和亮片牛仔裤。可当她想到大顶时，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还是喜欢在高兴地时候给他一个吻，像最开始的那样，轻轻落下，似是一瓣雪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