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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au】时间裂隙(三)

昨儿晚上写一半抱着手机睡着了

睡前写文越写越困😪


愿大家新的一年里 能找到孤独的停靠点



03



宇宙的本质,是亘古不变的孤独。


王大顶在治疗舱里睁开了眼,周围漆黑一片,他躺在水里,治疗师的声音还在指引着他,让他浑身放松感受呼吸间每一块肌肉的变化。他按下了手边的应急按钮叫了停,头顶上便裂开一道光隙,随后舱体打开了,王大顶被推出了水面,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王大顶坐起来,翻身就要下来,“这心理治疗没用,不做了。”


“王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治疗是有一定疗程的,需要您坚持一段时间,也需要您配合我们的要求……”


王大顶摆摆手,他原本就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况且他知道他心理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陈佳影。只要陈佳影的问题解决了,他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他离开人群,离开所有有人活动的地方,沿着消防通道里幽绿的光一路上去,他气息越来越喘,脚步却是越来越快,他冲最后一段台阶,打开了那扇门。


门背后是天台。


这里原本是陈佳影的秘密领地,后来她带着王大顶来了一次,现在这里就成了王大顶的秘密领地。


他趴在栏杆上俯瞰着整个红海基地,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有穿着白色制服带着红色袖章的人,四处都是白色红色,红色白色,仿佛世间没有第二种颜色。他刚来的时候,陈佳影同他解释过,“红色是革命的颜色,是热情的颜色,是火,是血,是永不浇灭的希望。白色是纯洁,是光明,是万物由此而生,是万事终能归一。”


现在红色是冒出来的火星,白色是烟。


陈佳影带他来这儿,是来偷偷喝酒。两个人两大罐啤酒,罐子还凝着水露冒着冷气。王大顶问她为什么不在下面喝,基地并不禁止饮酒,地下的餐厅和超市就可以买到各种类型的酒。陈佳影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风扰动了她卷曲的头发,她想了一会儿,说: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点超脱现世的自由和放纵。”


“我以为你会是极度克制极度自律活得像个机器一样的那种人。”王大顶打趣她。


“我是。”陈佳影迅速认同了这种说法,“但我首先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苦恼有求不得有泼皮耍赖的时刻。”


“那我要全是七情六欲,全是泼皮耍赖呢?”王大顶觉得坐着难受,所幸躺下来。


“可你也还是人,是人就得顺从外界环境,总有一天你也会走进那个框架里,走进那条机器人的流水线上。”冰凉的啤酒罐很快让陈佳影的指尖也变得冰凉,她捻一捻手指,摩擦指尖的水分,王大顶看见了便拉过她的手,亲吻了她的指尖。


“你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人类可以迁居到宇宙里,可以漂泊在银河系里,穿梭在各个星球之间,人类社会会变成怎样?”王大顶的思路在这样的时分,变得异常活跃。


“孤独,当人类拥抱了更大的宇宙,人类会更加孤独。”


“拥有了更多反而会孤独吗?到时候说不定你可是可以拥抱整个银河系的人。”


“婴儿时期只拥有母亲的怀抱和婴儿床的围护和成年后拥有无数社交关系网和至少上百公顷范围的活动空间,哪个更孤独?拥抱更大的世界便意味着拥有更少的依靠和依赖,所以你总是四处漂泊,更换女伴,不断寻找新乐子。”说到最后陈佳影用食指戳了戳王大顶的胸口,仿佛那里有一个亟待填满的洞。


“那有我在,你不再孤单。”王大顶干脆爬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做一条彻底的癞皮狗。


陈佳影回头亲吻了他湿润柔软的唇,“孤独是相对的,你只能解决我的部分孤独,剩下的部分,得靠我自己。”


“那我得多努力一点,绝不能让我这部分,变成靠你自己。”王大顶痴痴地笑起来,他总能在某些正经的话题里找到他最为熟悉,也最为容易寻到乐子的部分。


烟已经烧到了烟嘴,王大顶便把烟掐灭在回忆里。他点上第二根,深吸一口,长而远地将烟吐出来,吐向阴霾背后的星空。他的陈佳影正孤独地漂泊在那片浩瀚无际的黑暗里,而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声称要让她不再孤单。


那些报告和分析他已经读了千百回,没有任何明确的结论,唯一能告诉他的只是一个结果——他的陈佳影丢了,掉到宇宙的某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缝缝里去了。这个缝缝是哪儿来的他们也不知道,但所有的报告都显示他们看见的名为时间的东西,裂开了一条缝,他的佳影就在里面。


宇宙这该死的浪漫。


他在最难捱的深夜里自我欺骗过,他的佳影或许逃开了时间的束缚,在亿万星辰里永恒,但是然后呢?他躺在四平米不到的双人床上都感觉孤独正在蚕食他,啃他的脚趾头,嚼他的骨头,黑夜掐住他的脖子,叫他透不过气来。他始终亮着床头的一小盏灯,不分白天和黑夜,他也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或是想象里,涕泗横流地在床上扭曲成一团,将自己焚烧着的孤寂付诸嚎啕。


如果不曾拥有过停泊的岛,他或许永远都感受不到漂泊的滋味。


可他找到了他的岛,他离不开了,他不能再回到浩瀚无际的海面上去了。


烟又一次烫到了手指,王大顶恨恨地看了一眼在风里忽明忽暗的烟头,用手指搓灭了它。于是指尖的疼痛便顺着神经钻进了心里,针扎火烧一样地痛。


干他娘的。


打报告写申请轮番和各种老头子开会,王大顶颠来倒去就一句话,“本人自愿跳入缝隙展开研究,为组织奉献青春”。


“若一去不回呢?”


“便一去不回。”


王大顶梗着脖子,语气坚决。


“那成本呢?损失呢?你英勇就义无所畏惧,那组织上的损失谁来承担?王大顶同志,我知道你对陈佳影同志夹杂着私人感情,但组织行动不是儿戏……”


“黑瞎子岭,”王大顶把一枚U盘拍在了桌上,“我家世代生活于此,我早就研究过了,黑瞎子岭底下页岩气要多少有多少,就算现在的开采设备损耗率在百分之十七点六,也足够供应整个基地一年份的能源消耗。怎么开从哪儿开只有我知道,这里的数据是独一份,再多没有。”


“我生,则数据生,所有资料带回来你们继续研究,我死,则黑瞎子岭的能源归组织所有。”


桌子对面的秃顶男士和同伴对视了一下,抬一抬眼镜,“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在下黑瞎子岭二当家,土生土长的正宗土匪,绿林人士说谎话是要剁手的。”


谈判以“我们再商量”为中止,王大顶从会议室出来便感觉到了饥饿,他走进食堂发现看见人人都在吃饺子便也跟着来了一份。他做到窗边无人的地方去,远离吵闹着的年轻人们。他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转空了的汽水瓶子,嬉笑打闹着说一些真假参半的真心话,玩一些丢人现眼却无伤大雅的大冒险,他被带动地也高兴了那么一瞬,转而却又陷入更深沉的落寞之中。他想他或许是真的不再年轻了,不再是说一些浑话,闹一些乱子,就能快活起来的傻小伙了。他有了他的深沉和苦涩,像每一个他曾经厌弃的大人那样,他变得容易悲春伤秋,容易感慨良多,容易自己就先将自己同年轻人隔离开来,划出一道半透明的界限。直到他从饺子里吃出一枚硬物,他才回过神来,他把那圆圆的硬物吐在盘子里,盘子叮当一响,一枚硬币滚了一圈落在了正当中。


他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任何节日了。或许是妈去世那年开始的,又或许是王大花离家出走那天开始的,总之从某一天开始往后,他便再没过过什么节日。


“新年好运道哦。”


食堂负责收餐盘的阿姨看见了他的硬币,笑眯眯地对他讲。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因情况特殊,申请予以特批。”


王大顶把硬币从盘子里拾起来,朝着空中抛起来,佳影,你若是保佑我,便让正面朝上吧。


硬币落下来,被一把抓在手心,他摊开手仔细一看,食堂包的硬币两面都是正面,没有差别,硬币正中央的卡通图案冲着他笑地灿烂,手里的横幅印着四个小字,“万事胜意”。


倒是比如意还要贪心一点。


新年快乐的欢呼声从年轻人们那里响起来,随后餐厅里所有人都开始互相祝福,食堂阿姨拉着王大顶的手笑眯眯地对他说:“新的一年要心想事成哦。”


王大顶摩挲了一下硬币,把它揣进了兜里,他想,他得抓紧时间预约体检了,他得尽快安排所有的计划,尽快同佳影一道,跳入这亘古如新的宇宙里。


趁着这新的一年都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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